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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欧里亚】花开之地

一步,两步,三步。

299,300,301……3246,3247……

艾欧里亚转过身,他受够这莫名其妙的猫抓老鼠游戏了。

“你打算一路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身后戳着一位身高不及他一半的少年,衣衫褴褛,碎发飘扬。少年有着在这个国家极其少见的褐瞳黄肤——即使在网罗了世界各地修习者的圣域,东洋人依旧是一个稀有的族群。浑身上下斑驳的伤痕和污渍似乎表明少年刚刚经历过一场并不轻松的搏斗,与他眼中倏然绽放的光芒形成了一种让人玩味的微妙反差。

“啊!果然早就被发现了!我还在想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搭理我呢。”

艾欧里亚有些无奈,“你就为这种理由一直跟了我这么久?”3000多级阶梯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眼前的孩子,多少是份负担。

“刚才是你出拳打晕凯伦的吧?虽然速度很快但我看到了哦!”少年眼底的光芒似乎更加强烈了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欧里亚转身便走,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故事有一个非常老套的开端,不过是他下山采购日用品,碰到集市上一群孩子打作一团。这在圣域并不是什么新奇之事,近年正值新一届青铜圣斗士的训练遴选,常有些血气方刚自视甚高的候补生们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圣域虽有不得私斗之规,但一来他们都还不是正式的圣斗士,二则适度的实践也有利于锻炼各自的战术技巧,因此只要不闹出什么乱子,人们对这类争端大都睁只眼闭只眼。

他本来也只是稀松平常地路过而已。

但或许是因为实在看不惯其中一方仗着人数和身形优势以多欺少,又或许是因为他被那个东方少年眼中不屈的光芒和保护身边的女孩毫不退却的身姿所打动。总而言之在艾欧里亚能够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已出拳撂倒了对方的主将。

……真是不符合身份的行为啊。回程的路上他这么想着。

尽管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

 

“哎你骗不了我啦。”少年三两步跟上来,“刚才那招好帅!虽然只有一拳但凯伦马上就站不起来了!他可是那帮人里最壮的大块头,力量超强的。托你的福我才能解决掉剩下的家伙,不然还真有些棘手!”

“你是圣斗士训练生吧?”艾欧里亚打量着少年的着装,“这个时间不进行日常训练跟着我乱跑什么?”

“反正魔铃每天都只会叫我做那些单调的基础训练。早就练烦啦!好不容易逮着个空子溜出来就看到凯伦他们又在欺负人。”少年不耐地打了个呵欠。“说起来,看你那么厉害,该不会也是圣斗士吧?不然你来教我好了,肯定比魔铃教得好!”

这小鬼实在有些过度自来熟。艾欧里亚叹口气,放下手上的货物,无奈对少年道:“最基础的体术训练都坚持不了就想着另投他门?给自己的师父丢脸前至少达到起码的标准啊。”

“就是说只要达到标准你就愿意教我啦?”少年突然兴奋了起来。

……喂喂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呀嚯!就这么说定了!我绝对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仿佛得到了非凡的力量一般,少年挥舞起拳头,“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星矢。以后就多多指教啦!”

丢下这句话后便风一般地离去,其迅速果断和之前的牛皮糖仿佛来自两个世界。

艾欧里亚愣了两秒,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四月的暖风从他的衣衫间拂过,送来阳光炽烈的芬芳。

似乎,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啊。

 

*

 

虽然早在十多年前就拿到了狮子座黄金圣衣,但若非必要,艾欧里亚很少穿上它,也基本不在狮子宫居住。十年前的那件事后,无论是黄金圣斗士的身份,还是十二宫的存在,对他来说都积淀为一种微妙的重量,此情自是难以言说。

山间的小木屋是他刚到圣域时的居所,多年不用也未见荒废,稍加修缮后艾欧里亚便搬了进来。屋后有一片开阔地,被他辟为基础格斗训练场。平日里所经历的繁杂纷扰,只有在汗水遍洒的重复动作中才能尽数撤去,留给心灵一片最本真的平静。

“圣斗士的战斗是彼此间小宇宙的提升与对决,但体能和战斗素养往往是决定成败的基础,也是对意志最好的锻炼。故此没有一天可以荒废。”

他一直记着那人的话。尽管沧桑变故下的世事已显陌生,但对他来说,某些东西一旦认定便是永恒。不因事易,也不随时移。

他就是这样坚持着成长起来。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场上多出了一个欢跃的身影。艾欧里亚本没有将教授战斗技巧这事儿当真,不想星矢却像是认定了一般,逮着机会便往他这里跑。他若不搭理少年也不多言,兀自在训练场上练习,直到晚霞降临,将小小的身影带下山去。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出声纠正了星矢动作中的一个基本错误。

从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独属于他一人。

 

“啊啊!又是基础训练,我说艾欧里亚你怎么跟魔铃一样样儿的啊!根本是来整我的吧?”完成最后一个引体向上,倒在地上的星矢气喘吁吁地抱怨。

“基础训练不做好的话,下次遇到凯伦他们还只有挨揍的份。魔铃教得很好,认真按照她的指导去做就是了。”

“嘁~!那也不能天天不是俯卧撑就是引体向上啊!”甩了甩眼前汗湿的碎发,星矢灌下一大口水。“啊对了!说到这个,有样东西给你。”

“这是什么?”艾欧里亚疑惑地望着少年递来的布袋。

“是伊芙琳……啊就是上次我们帮的那个女孩啦——送的。据说是向日葵的种子,我都说不要了她还硬塞给我。”

“人家小姑娘送给你的礼物要好好收着啊,拿给我干什么?”

“啊啊我不会种花啦!”星矢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而且魔铃那种魔鬼训练,根本找不到时间来好好照看花朵,所以就给你帮忙种啦!而且帮助人家你也有份,有什么关系!”

“……是谁跟你说我就会种花了的?”艾欧里亚有些哭笑不得。

“肯定会啊!你饭比魔铃做得还好吃,种花也一定没问题!”

……等等谁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逻辑?

“总之就这么决定了!魔铃规定了时间我得先走。”抓起手边的毛巾胡乱抹了把脸,星矢转身往山下跑去。“等开花儿了要第一个告诉我哦!!”

“……”边跑还不忘边挥手啊。

 

*

 

艾欧里亚最近有些苦恼。

 

布袋里大约有十几颗种子,他思索一阵后在训练场边找了个阳光充足的角落,将信将疑地埋了一颗进去。

——然而两三周过去,那片土壤毫无动静。

……这意思是没种活吧?

他不死心地另找了一块地,这次埋下种子之后还不忘专门浇了水。

——依旧毫无动静。

到底是谁说做饭好所以种花也一定没问题的?

于是趁着下山采购补给的机会,艾欧里亚特意去集市的老花农那儿买了些花盆和土。

他按照花农特别嘱咐的窍门鼓捣好花盆,把种子端正埋好,隔天浇水,每夜都将盆移入室内。

大约一周左右,厚实的土壤中冒出一支小芽,两片翠绿的子叶在阳光下悦动,如同舞起一曲生之歌。他感到体内涌上一阵欣喜的温暖,愉快地接着给小苗苗们浇水。

然而不过第三天,当他结束锻炼回来时,却发现翠绿的嫩芽已染上颓病之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这株花苗终究也没有坚持过两个星期。

他实在有些受挫。尽管没有(并且现在看来确实不擅长)种过花,但临阵退缩从不是他的风格。何况虽然星矢嘴上不说,但每次见到他时少年眼中充满期待的光芒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

是时候采取一些措施了。

艾欧里亚决定。

 

“所以这就是你想到的解决方案?”镇守天蝎宫的蓝发青年难以抑制语气中的戏谑,“去找阿布罗狄请教问题出在哪儿?”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艾欧里亚不抱希望地打量米罗久违的面容。

“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难得穿得这么正式跑回十二宫来肯定不是找我喝酒的。”夸张地挥挥手,天蝎座战士走进门廊。“我对花草是一窍不通,不过你确定去找阿布罗狄有用?”

“阿布罗狄种了那么大片玫瑰,对这种事比较有经验吧?”

……此花和彼花似乎不是一个概念啊。

“老实说我不鼓励你去,但要是没什么其他方法的话也不妨试试。你想好怎么开口了么?”

“嗯,我尽力。”艾欧里亚有些促狭,“先走了,问题解决了请你吃饭。”

米罗望着挚友离开天蝎宫,朦胧月色下黄金铠甲反射着湛白的光芒。从何时起这个背影让人感到坚强可靠,以致多数时候大家都忘了,眼前的战士不过只有17岁,也是个会为了种不活花儿局促不安的青年。

米罗突然迈步追了上去。

“……我想起教皇让我去他那儿取个什么东西。反正顺道,一起过去吧。”

 

*

 

在艾欧里亚的记忆中,几乎搜寻不到与双鱼宫守护者交集的片段。从他来到圣域起,自己和阿布罗狄似乎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这使得与这位陌生的同袍打交道于他而言显得有些棘手。

月下的玫瑰庭院有种独特的宁馨,静谧瑰丽的外表一如它的主人。但任谁妄动一步都有可能被扎出满身鲜血。

“重复一遍,你们是来干嘛的?”阿布罗狄淡漠地凝视来客。

在艾欧里亚能够开口之前,米罗已率先出声:

“如你所见,艾欧里亚的向日葵怎么都种不活,特来向你请教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种不活说明它不适合长在这里,放弃就是了。真那么舍不得就用小宇宙催发,兴许能支撑个几天,黄金圣斗士这点能力还有。”

艾欧里亚微凛,握了握右拳中的某物。“拜托了。它对我和我的朋友很重要,如果疏忽了什么关键之处请一定告诉我。”

“我以为你比其他人理解。”

“什么?”

阿布罗狄望向他,冰蓝色的眼瞳中浮现出冷然的笑意。

“适宜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就算勉力呵护种活了又能如何?你一个人有多少力量?能够从黑暗的阴影下保护多少无力的弱者?还是说你所追求的不过是孤枝独绽的刹那美丽,仅仅用来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虚荣?”

迈进身畔的花园,双鱼座战士似在寻找什么。“十年来受尽轻视、为人所指,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现实。能够生存下去的方法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唯此方可不惧风雨。没有力量抗击险恶?那就只能接受死亡。”抬指掐掉一支已届凋零的玫瑰,阿布罗狄复道:“弱者没有享受温室的特权。”

艾欧里亚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花丛中的身影,忽觉浑身冰凉。全然无法抑制右拳的颤抖和某种不忿的冲动。

不,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

发颤的拳头被悄然握住,不知何时米罗已站到艾欧里亚身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谈了阿布罗狄·尼采先生?”蓝发青年调侃,“我们只是来问怎么种花的而已,这圈子绕得也太大了些。”

四下寂静无声,月光在他们交汇的视线中洒下一片寒霜。

“光照,温度,土壤,水分。条件合适自然就能开花。”沉默须臾,阿布罗狄开口,“至于细节,我不是园丁,帮不上忙。”

“果然如此,早说清楚就好了啊。”

凉风拂来一片花香。垂头思索了半晌,艾欧里亚撤出米罗掌中之拳,转身离开双鱼宫。

清丽的嗓音追着他的步伐而至。

“暗影将至,阴霾渐袭。向阳之花,依何而生?”

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问道:

“那些死去的花儿,你不期待他们绽放时的模样吗?”

 

归程中,红意渐上山峦。

“阿布罗狄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专门种花的。”米罗轻笑,“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也算交浅言深了吧。”

“我不能认同。”

“嗯?”

“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只因为他们生来没有充足的资源,卓越的才能;因为他们不具备这个世界所推崇的品质,即便努力了也可能没有结果,他们就应该被剥夺存在的资格吗?”艾欧里亚望着自己的右拳,湛蓝的双眸微光明灭。“我们守护的难道是精英与强者的世界吗?诚然,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保护不了每一个在强权面前受到欺凌的人,也无法纠正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公。但至少……”

夜幕被彻底驱逐,群山中迸裂出第一道晓光。圣衣燃起红焰,在晨风中熠熠生辉。

“至少,我们有责任守护这样的光芒,让它能够尽力照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在那里,即使是弱者也不必再为生存挣扎,可以自由地挺起胸膛。”

正如他无法忽视保护他人时少年眼中的不屈,不管多少次也会出拳相助。他希望能守护这最为重要之物,无论力量大小。

米罗微怔。

“啊。能够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本身已是很了不起的力量了吧。”轻拍挚友的肩,蓝发青年笑容舒畅。

“很耀眼啊,艾欧里亚。”

 

紧握的右拳逐渐放松,光芒下,一枚浅褐色的种子在静静沉睡。

 

*

 

“诶?一直种不活吗?”

“嗯。据说这里的条件不大适合向日葵生长。”

“这样啊……”

思索了片刻,少年疑惑地望着艾欧里亚:“虽然也可以种在别的地方,但如果是条件问题的话,把它变得合适起来不就好了吗?”

艾欧里亚迎向少年的目光,微风盘旋而过,如同沾染了其中的热意一般炽烈。

啊,是啊。

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他向少年伸出拳头:“星矢,来做个约定怎么样?”

“约定?”

“从今天开始加倍努力,用我们的力量创造出最适合向日葵生长的世界。”艾欧里亚微顿,“然后,守护好它们。”

在那里,阳光斥退暗影,所有花儿都能够自由盛放。

“啊!听起来好棒!”少年的脸庞亮了起来,“艾欧里亚也不能偷懒,要一起加油!”

 

双拳相击的瞬间,他看到一道光。

 

 

战斗来得猝不及防。他如同经历了一场深沉的梦魇,醒来时十二宫的阶梯已沾满了战士们的血与汗。接着就是日夜不息的瓢泼雨水,他再次目睹少年们燃烧生命踏进战场,坐困愁城的自己无可奈何得如此不甘。

这么大的雨,这次的向日葵,又发不了芽了吧?

他郑重地在花盆中埋下最后一颗种子。最阴暗的时候就快来了。

 “我会为你找回阳光。”

杂乱的脚步打断他的冥想,雄狮的咆哮响彻天地。

在一切震惊、愤怒、悲伤、不忿之后,他坠入一个冰冷的的梦。梦中自己被折断獠牙,遮蔽声响,禁锢于一片暗夜之下,无法向同伴伸出动弹不得的双手。

只有少年们不曾放弃的背影依旧闪耀,带着他们一路,不停向前。

梦醒时分的他望着头顶晦暗的血色苍穹,决定是时候为这呼啸的寒风画下休止符。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在名为叹息的石壁前精疲力竭,手中与其铠甲齐名的黄金武器破损不堪。

 

“我们曾经允诺过。”

 

身后燃起熟悉的小宇宙,战友们微笑上前。从神话时代起就彼此扶持的默契已无需言说。他看着前方的兄长弯弓搭箭,身影一如往昔。

在这地狱的尽头,他们奉献出生命与灵魂,燃烧起最后一寸黄金之光。

 

——“要给这黑暗的世界,带去一线光明!”

 

*

 

圣域山间的小木屋中,金黄色的花瓣,在第一缕阳光下微颤。

 

 

FIN.


 

 

后记:

拖了有小半年的脑洞,终于填完了真是也让作者长舒一口气。虽然并不是什么很有趣的故事,然而还是很高兴自己最终没有坑掉。因为总有一些话非常想说出口,即使说出来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选择艾欧里亚作为第一视角,也是觉得他必然是这样的人吧。勇敢,善良,坚持,锄强扶弱。不论是因为自身所经历的一切还是身为一个战士必须的素养,即使让他再选择千百次,也会走上同样道路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样的光辉是不是只能在这种离我们太过遥远的世界才能够找到。身边经年萦绕的是歧视,民粹和社达主义的时候,总会感到无与伦比的疲惫。所谓的坚持看起来显得形而上且理想主义,我抱着这样的不甘,但却总还是忍不住期待,总会有那么些人,追求的是充满阳光的世界。

在那里,向日葵可以自由盛放。

愿我们,相逢在花开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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